以“生态绿”涵养“海洋蓝”
——文昌市冯家湾现代化渔业产业园的生态转型之变
文 | 《今日海南》记者 朱薇
瞄准、下杆、拉线……提起这些传统的捕鱼方式，文昌冯家湾渔民曾广能直感慨，“老皇历啦!”现在的冯家湾，早已告别了原始的捕捞方式，甚至还抛弃了一度红火的粗放式海水养殖场。此刻，他指着有序分布、科技感十足的供氧管道和室内养殖池说，“看，这就是咱们的转型。”
得益于海南岛东北部海湾的纯净海水和平稳的海湾环境，冯家湾拥有丰富的渔业资源，吸引了不少虾苗繁育企业的注意。1989年开始，众多水产养殖企业相继进入冯家湾。
从捕捞到养殖，冯家湾的养殖户经历了第一次转型。经过数十年的建设与发展，冯家湾成为海南乃至全国颇负盛名的海水苗种基地，被誉为海南的“虾苗谷”，当地居民“用蛇皮口袋装钱”的故事脍炙人口，海岸线上遍布着1503户养殖户，养殖面积一度达到了4949.5亩。
从小在海边长大的曾广能亲眼看见了环境的变化。为了扩大虾苗产业，养殖户们各自筑池打井，“一条管子抽海水，一条管子排尾水”，海岸上遍布取水管，部分区域沙滩出现污染，有的海域出现了水质下降的情况。
“靠海吃海”的运作模式过度使用海洋资源，使得生态遭到破坏，影响养殖业的健康可持续发展，整治、转型迫在眉睫。
2017年，中央第四环保督察组在海南督察时指出，“文昌、琼海两市交界的冯家湾海域海水养殖最为集中，部分区域沙滩已淤泥化。”
文昌市痛定思痛，坚持以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为指导，认真贯彻落实习近平总书记关于海南工作的系列重要讲话和指示批示精神，迅速成立中央环保督察反馈问题整改攻坚战(冯家湾区域)工作领导小组，由党政主要领导研究部署推动，多次实地调研指导冯家湾Ⅰ类生态红线内水产养殖清退和修复等工作，并召开专题会研究制定贯彻落实措施，开展环保督察整改。
生态、经济——冯家湾之变的“关键密码”。在推进冯家湾Ⅰ类生态红线水产养殖清退和修复整改工作上，除了生态的考量外，文昌还瞄准了百姓的生计需求，科学推进整改工作，避免“一刀切”。这是在守住生态底线、保障百姓生计问题上的双重考验，更是冯家湾的现实之需、发展之要。
改变并不容易，对于渔民来说，这场翻天覆地的“清退”，不仅仅是轰轰烈烈的“净海”攻坚战，更是观念上的巨大革新。
“对于养殖户来说，他们养的每一条鱼虾都是心头肉。推进海水养殖清退，首先在于做好群众的思想工作。”冯家湾会文镇村干部闫喜安介绍，工作人员通过发放宣传手册和政府公告、设立禁养公告牌、安排律师顾问入户入塘普法、下发整改通知等多种方式，宣传渔业法律法规和执法管理措施，争取养殖户的理解和支持，有力推动了海水养殖清退工作的顺利开展。
目前，当地已完成冯家湾Ⅰ类生态红线水产养殖195家、399.39亩退出区域的生态修复工作，整改攻坚战开局顺利。
接着，文昌开始了“加减乘除”结合工作法，冯家湾地区生态环保的“痛点”一步步转变为渔业养殖绿色转型的“亮点”：
加法——通过多部门多次实地调研、召开专题会、座谈会研究和广泛征求意见，文昌创新性地提出通过置换土地使用权的方式，利用沙港崀地区近7000亩的国有土地建设冯家湾现代化渔业产业园，安排退出养殖户入园发展，推动实现“环保+民生”，让群众切实感受到生态发展带来的好处。
2023年4月30日，冯家湾现代化渔业产业园海水取水工程项目顺利通水
减法——冯家湾产业园规划建设了深海取水工程和完善的给排水系统，即从深海集中取水、统一供水，取水管线深埋，最大限度地减少对海岸生态的破坏，有效提升水质。园区对生产带来的养殖尾水、加工废水、生活污水统一分类、集中处置，维护湿地和海岸带生态系统的平衡，同时大大降低了入园企业在取水、排污等方面的成本。
乘法——一栋栋水产养殖示范厂房拔地而起，越来越多的鱼虾螺成功“上楼”。冯家湾创新的多层养殖模式不仅稳定可靠，而且让同等面积的土地提高产出60%以上，养殖效益可呈倍数放大，养殖的水产品质量和产量更加有保证，实现科技赋能促进渔业转型增产增效。
除法——文昌市发布《文昌市养殖水域滩涂规划》，划定养殖区、限养区和禁养区，将Ⅰ类生态红线内195户养殖户清退工作责任落实到单位和具体负责人，压实责任，采取思想动员等多元方式，逐户落实清退工作。目前，已实现日均减少冯家湾区域养殖尾水排放量55万立方米。
此外，冯家湾产业园在构思创建之初，就提出“五化”和“两提高两下降”的目标，即生态化、工厂化、标准化、产业化、规模化，以及“劳动生产率明显提高、养殖户收入明显提高，经营风险明显下降、环境负荷明显下降”。在“五化”目标中，生态化居于首位，强调了优先考量保护近海生态环境的现实需要。
“绿色是海南高质量发展的底色，更是亮色。”海南大学生态与环境学院副院长葛成军表示，当前，冯家湾产业园探索的多层养殖模式，推动渔业产业转型取得了一定成效，“这是一个现代渔业园区化、融合化发展落地的案例，也是一条绿色可持续发展的新路径。”
2023年5月26日，文昌市冯家湾现代化渔业产业园光伏发电项目并网发电，工作人员正在检查设备
在土地资源、捕捞资源受限的大背景下，渔业要实现高质量发展，必须陆海统筹、产业联动，集约化利用有限的岸线土地资源，做好“深海养”“深海牧”文章。冯家湾产业园成功验证了近海水产养殖入园上楼的可行性，证明了传统养殖往“岸上走”的路子是可行的。
“你看，这种钢筋混凝土结构的厂房，不仅结实、抗台风，最要紧的是，园区统一规划养殖尾水处理，解决了生态环保问题，让我们养殖户没有后顾之忧。”和冯家湾一起“转型”为水产养殖户的曾广能笑容满面地说。
目前，曾广能等首批养殖户已正式在冯家湾产业园的两层养殖厂房进行东风螺、东星斑、银鼓鱼投放试养，开启他们的“车间化”养殖新模式。与传统养殖模式相比，新型生态养殖厂房抗台风暴雨能力明显增强，而且，整个生产环节更加科学，生产条件可控，试验养殖的水产品质量、产量都有保证。
渔民符永造从小跟随父辈练就过硬的虾苗繁育技术，原先在冯家湾红树林保护区内有10亩虾苗塘。退养后，他在“政银担”金融扶持政策支持下贷款200万元加上自筹资金600万元，在冯家湾产业园政府提供的安置地上，盖起了6层楼高的养殖车间。
“生态保护的要求越来越严，集约化绿色养殖是大趋势。而且，我们在楼房内养虾苗，还能降低自然灾害影响。”说着，符永造算了一笔账，“6层楼能够容纳120个池子，1个池子挣8000元，120个就是96万元，15天左右可以孵化一批虾苗，做好了3年就能回本。”
生产生态齐抓，目光要放长远，算大账。文昌市将冯家湾产业园定位为打造以海洋水产种苗繁育为特色，集水产科研育种、种苗繁育、绿色养殖、仓储物流、商贸交易、教育培训、质量检测检疫、数字渔业示范、休闲渔业等功能于一体的综合性产业园区，探索渔业转型升级之路。2021年5月，以冯家湾为核心的文昌市现代农业产业园入列国家现代农业产业园创建名录。
同时，文昌市也在积极探索冯家湾产业园区建设、管理、运营的方式方法，并筹建种苗繁育联合研究中心，吸引国内外高等院校、科研院所、大型企业等入园，构建现代化水产苗种南繁生态产业园，打造享誉海内外的“水产种业硅谷”。目前已有39家养殖企业和科研机构进驻园区。
中国水产科学研究院东海水产研究所海南基地主任邹雄介绍说，目前冯家湾产业园有三个“揭榜挂帅”项目，分别是东星斑循环水养殖及无损病毒筛查技术研究与示范、东风螺循环水生态养殖关键技术研究与示范和海马规模化苗种繁育及养殖技术研究与示范项目。东星斑和东风螺是海南传统的养殖品种，原来固有的养殖方式一天要交换水体6-8次，养殖废水排海造成近海污染;目前，正在试验这两个品种能否通过循环水养殖达到原来在园区外养殖同样的效果。
在科学育种技术的支撑下，2022年，冯家湾现代化渔业产业园凡纳滨对虾“渤海1号”和金鲳“晨海1号”等水产新品种通过审定;园区实现固定投资约14.09亿元，同比增长112.3%，完成产值3.85亿元，同比增长367.7%。
海上田园奏响新的乐章，文昌正在以“生态绿”涵养“海洋蓝”，焕发出全新的光彩。文昌将保持园区企业带动、养殖户跟进的发展态势，推动近海养殖退养、渔业发展转型升级。
